2010年8月25日 星期三

光影重溫:〈烈火青春 Nomad (1982)〉(譚家明)


之前從未正式認真看過此片,但某天到香港電影資料館閒逛,看見展廳正舉行「捕光捉影──向兩位攝影大師致敬」,其中一位大師是黃仲標。看到資料館展應的片段,引起的的興趣,於是便回家找找這部電影來看看。

電影導演為譚家明,黃仲標是其攝影師。

很少看譚家明的電影,印象較深的就只有近期他與雲翔合作的幾部,並有過不太愉快的電影經歷。然而看過〈烈火青春〉之後,終於明白他為何可以在電影圈多年屹立不倒。當然,擔當攝影的黃仲標、美術指導張叔平和侯永財,對賞心悅目的鏡頭和情感豐富的色調絕對功不可沒;還有林敏怡的音樂。

電影講述四位主人公,Louis(張國榮飾)、Kathy(夏文汐飾)、邦(湯鎮葉飾)、Tomato(葉童飾)的青春記憶、情慾故事。

電影雖然攝於1982年,但看著你會驚訝整體感覺與氣氛從未過時(至於部分奇怪的劇情就先暫擱一邊不討論吧),而且其對於成長、性、死亡、青春的不安與噪動的描寫毫不含蓄,可想而知此片當時在意識和表達手法上是多麼前衛。這對充分反映資本主義文明社會中年輕人的頹廢、內在矛盾和掙扎產生了很大作用。同時導演亦巧妙地運用優美的場景音樂(如Louis繼母所彈奏的鋼琴和其生母的古典音樂錄音帶)和靜謐的環境反襯出年輕人身與心的咶噪與蠢蠢欲動。

記得電影中有一段,Tomato同一時間分別在兩個公眾電話與兩個男人的對話,其截然不同的態度語氣,似乎已可太概反映出(每個年代的)年輕人對愛情的態度,不是說他們不投入不認真,只是緣來緣去,傷口也因為年輕而痊癒得特別快。更不得不提的是,Kathy與邦在電車上的那幕親熱場景,暗綠偏冷色調的車身與鮮艷火紅的一對人兒形成強烈對比;微涼的靜夜也與二人沸騰動蕩的肉體形成強烈對比。二人就像草叢間的一對互相嬉鬧的蝴蝶,生命美好卻短暫。

還有一幕,四個年輕人在盛夏海邊的小屋庸懶地發呆,突然Tomato漫不經心地問,「啊,我哋對個社會好似冇咩貢獻喎。」然後Louis說:「咩社會?我哋就係社會。」這道出了更深層次的問題,當我們對著某些年輕人(通常是自己的後輩),常常看不過眼他們的所作所為,腦袋輕易跑出「一代不如一代」的念頭,但卻沒有想過,第一,在埋怨年輕人為不事生產,苛刻地要求他們對社會成出貢獻之際,其實他們也是社會和時代活生生的產物(即是說有甚麼樣社會便有甚麼樣的年輕人);第二,其實每個年代的年輕人都免不了會落入這樣一個被貶責和批評的社會位置,這永遠都不是新鮮事。

「帆船」是片中多次出現的意象。其象徵堅定頑強、不顧一切的往前衝,就像年輕人的理想;然而,它在茫茫的大海中卻是多麼的渺小,多麼的弱不禁風,好像遇上稍大一點的風浪便會一去不復反似的。這就如青春本身熾烈而義無反顧,可是卻又那麼短暫、易碎。

而本片的英文名字(也就是Louis父親那艘帆船的名字):Nomad,是「遊牧部落的人」的意思。說真的,片中四位主人公都好像不用怎樣工作,Tomato甚至可以窮到連車錢和住的地方都沒有;而唯一明確知道有工作的邦,卻在不斷的轉換職業(有時是救生員,有時是的士司機,有時是日本餐廳二廚)。他們成長的環境良好,也四肢健全,卻不務「正業」(當然每人對「正業」的定義都有出入),生活得像遊牧民族,(精神上)四處漂泊,每天都想著如何「逃亡」。或許這是不同年代中所有年輕人的中心思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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