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7月3日 星期六

政治

有一天,年輕的親戚走到我旁身語重心長地告訴我,「政治,係唔可以當飯食嘅」。那一刻我不語。

我不知道她其實想警告我甚麼,但我想告訴她,我從來都不覺得「政治」有趣。
我留意政治,但從未喜歡政治。

我不曾參與「七‧一」遊行(甚至從未參與過任何遊行),因為我覺得還沒去到非到參與不可的地步。我更從沒打算從政,我只是個毫無政治野心的普通青年。但六月四日必定到維園參與悼念「六四」燭光晚會;我會到立法會門外聲援「反高鐵」、「反2010政改」行動;我會到菜園村看看受高鐵事件影響而被逼遷的老弱婦孺及快將被鏟除的田園景色。因為我的良心叫我這樣做。

「政治」可憎,但世上的不公義事更可憎。
我不愛「政治」,只是我覺得,當政治連繫上民生與公義,身為受過高等教育的人,身為有能力發聲的知識分子,我們便當為被欺壓的弱勢社羣發聲。(其實我懷疑世上真的有不連繫上民生與公義的「政治」嗎?) 「政治」,真的可以和我們完全沒有關係嗎?

當你看清你的政府不尊重人民,你有能力發聲,便當及早發聲。這一刻你以為與自己無關的,說不定「他朝君體也相同」。
我明白年輕的親戚心裡在想甚麼,她只想和丈夫建立美好的家庭,只想着兩個小女兒的將來,所以她不願理會其他看似「與她無關」的事,甚至不願有人像那些參與社運的人般「搞亂社會」。可是,當她教育女兒成為「好人」的時候,她是怎樣教的呢?只是教她們學好兩文三語,讀完書找份好工作然後賺很多錢嗎?那麼如果她們為了錢而違背良心甚至作奸犯科呢?當面對「大是大非」的問題時,人真的可以保持「中立」置身事外嗎?

你可能會說,一個連工作都沒有,連自己都養活不了自己,要靠父母養的人,有資格講甚麼公義嗎?
在邏輯上,這是個謬誤。我做不到某件事,跟我有沒有資格談論某件事並沒有邏輯上的直接關係,因此這個問題不成立
在情感上,我難辭其咎。我當然對我失業四個月仍未找到工作而負上責任。
但我不會因為這樣而把我認為不公義的事置身事外。

韓麗珠在其博客文章〈拒絕成為沉默的旁觀者〉中說到:
「如果一個社會裡,不同階層的人為了自己的利益而互相壓迫是不能改變的事實,如果每一個互相壓迫的情境,只有三類人︰壓迫者、被壓迫者和旁觀者,最後一類佔著大多數,壓迫者是可恥的,但更可恥的是保持沉默的旁觀者。知道撥款通過了,我感到憤怒和悲傷,但並不無力或無奈,也不因而認為,我們大力反對也改變不了結果是值得失望的事,因為無論如何我的立場不會改變︰拒絕成為沉默的旁觀者,拒絕成為麻木的人。」

現代知識分子雖然未必可能做到「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但就如范仲淹在其〈靈烏賦〉中說,知識分子即使像烏鴉般令人感到厭惡,也應當「寧鳴而死,不默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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